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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11章 滾回去 (6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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帝望著殿中一個個黑衣人,臉色徹底的白了,直到這時才明白,這人不是開玩笑,而是認真的!

他對自己女兒的那份在意,不是他的猜測,也不是他想象的那樣。

宮映雪逼近他,雖然還是那淡漠如冰雪的模樣,可榮帝覺得他氣勢洶洶的向他走來。

宮映雪一字一句地問道:“她被你藏在了哪裏?”

周公公護在榮帝面前,警惕地望著面前這個男子,他面如謫仙,人卻如惡魔。

“朕不知道。”榮帝氣得磨牙,關鍵是還不能把這人怎麽樣,現在面子裏子都沒有了,以後傳出去,他還怎麽混!

宮映雪:“……她是你女兒,你這樣對她,就為了逼我出來,現在我已經站在你的面前,你可以把她交給我了。”

“哈,你既然知道他是我的女兒,你還敢這般跟朕說話,就不怕她知道後跟你拼命!”

宮映雪不想跟他扯這些,桃花眼微瞇,手微微擡起,似乎凝聚著滔天的怒意,一頭墨發飛舞與身上的白袍糾纏翻飛。

榮帝先是有點怵,後面有些不忿。

他一生養尊處優,從來都是天下他最大,這一年因為眼前這人,把一輩子的委屈都受盡了,現在還要受他的威脅!

想到之前的種種,榮帝心頭火起,直接給宮映雪投了一個蔑視的眼神,就是瞧不中用大臣的那種。

標準的王之蔑視!

周公公真的怕他一巴掌把自家陛下給拍死了,老心肝一顫,很沒有骨氣地哭道:“哎呦,是真的不知道,出嫁前她就失蹤了,陛下也在四處尋呢!”見面前的人在聽,立即道,“奴才說的都是真的,西邊的戰事還仰望著孫將軍呢,又怎麽會騙你……”

“既然知道這些,那這段時間又是怎麽一回事?”

周公公腹誹:那還不是您故意氣的嗎?!他們家是一國陛下,能吞下那一年受的委屈,都是他勸了又勸……

周公公小聲道:“公子,若是以後九殿下回來了,知道這些……”說著眼睛不停地在周圍轉悠。

宮映雪意味深長一笑,晃得人頭暈眼花,他清冷的聲音響起:“知道我為什麽不要這宮廷嗎?”

榮帝哪裏知道,瞥向旁邊的周公公,周公公也是一臉懵,他就更不知道了。

宮映雪緩緩一笑:“因為你寧氏無人。”薛家幾代人部署,讓他們寧氏皇子雕零至此,這些可笑的宮妃,什麽太後、皇後、貴妃……還以為是因為自己的本事,才沒有皇子……

榮帝收了眼中的蔑視,神色凝重:“……”什麽意思?什麽叫寧氏無人,他三千後宮,給他生了這麽多公主,還有一個太子,怎麽說無人!

榮帝想到什麽,眼睛一瞪:莫非這瘋子是要殺太子!?

太陰險,太惡毒,他以為他不想登上這九五之尊,結果等他回宮,先是威脅他,讓他把有軍隊的公主給他,現在借著這個由頭,再來奪宮逼位,他以後為帝,所有人都說不出他的一個壞來!

宮映雪知道他想了很多,也不打算再說什麽,淡漠地瞥了他一眼,帶著人離開,背影依如以往的高傲,冷清。

留下一眾驚魂未定的宮人和榮帝,沈默一會,榮帝又往寧辭處撥了一批保衛的人。

翌日上朝,榮帝的臉還是白的一團,他腦袋有些亂,只瞧見下面的大臣嘴巴一張一合的,在說什麽一個字沒有聽進去。

寧辭站在左邊最前,王振飛站在他身後,榮帝的目光乍然一掃,突然覺得兩人有些地方還挺像,王振飛雖然老了,但是不可否認年輕的時候相貌極好,兩人的嘴巴幾乎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一般。

那句“因為你寧氏無人。”的話,“嗦”的一聲從腦海中冒了出來。

榮帝被驚出一身冷汗。

會不會是他會錯了意?

那人前面一句是說得什麽來著?

——“知道我為什麽不要這宮廷嗎?”

——“因為你寧氏無人。”

榮帝背脊冷汗直流,突然就站起來,眼睛直楞楞地瞪著寧辭和王振飛兩人。

百官被他這麽抽風的一下站起來,魂都去了大半:陛下這是怎麽了?不會現在想起來要殺他們吧?可這也是百官呀!

大家都一樣的,法不責眾,就算是一年前他們沒有什麽作為,可也沒有拿朝廷俸祿呀,而且……也不用殺了他們吧!

眾人心肝都在顫,想腳底抹油,溜為上策。

周公公在榮帝的耳畔輕聲喚道:“陛下?”

榮帝茫然地望向周公公,突然覺得周公公順眼很多。

周公公心頭一跳,又問:“陛下可是身體不適,要先退朝?”

榮帝恍然想起自己是在上朝,他不穩地坐在金色耀眼的寶座上,直楞楞地瞧著下面的寧辭和王振飛道:“剛才說到哪裏了?繼續!”

榮帝開口,下面正在奏報的臣子不得不硬著頭皮繼續上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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名字叫《寵夫三百六十五式》

花式寵人。

245 楚辭

寧辭感受到那火辣辣的目光,聯想到昨天多出的護衛,有些心虛,心虛什麽,自然是關於九公主。

心頭不由得腹誹:父皇難道知道了?

知道是他讓人帶著九皇姐出宮的?

說起來,那天去探望,瞧見九皇姐的樣子,他大為痛心,他一直不明白父皇為何要這樣對九皇姐,後來,乾清宮的一公公給趙德說起,他才猜到父皇的意圖。

出嫁前的一晚,他讓暗衛帶著九公主先躲起來

他想,讓她嫁去漠北和跟了那人,不如先把她帶離這兩難的境地,她以後按照自己的意願來活,嫁給秦陌也好,嫁給其他人也好,他都會護她一生周全。

暗衛是暗衛中的佼佼者,接到這命令自然是立刻去辦,神不知鬼不覺的從裏面帶個公主對他來說是小菜一碟。

為了防止意外,他還打暈了文珠……

王振飛也心頭突突得厲害,情不自禁地跪下去奏請:“陛下,您有事就吩咐,臣一定不辭辛苦把事辦妥。”

樣子做得很足。

榮帝回神,突然想起民間不是有一種說法是孩子像娘舅嗎?

想到這裏,榮帝安心上朝……

只是一旦有懷疑的種子種下,那顆種子遲早有一天會破土發芽。

何況本就多疑的皇帝了,他下朝之後回宮,還是沒能整明白宮映雪說的那話是什麽意思,又恍惚想起,當時王貴妃生寧辭時似乎正好在王家。

當時王貴妃還不是王貴妃,就是一個性格傲嬌的妃子,正受寵,無法無天的,三天兩頭地跑回王府,底下的公公跟他說,王貴妃回去其實就是去顯擺的,讓王府和王振飛那不可一世的女兒瞧瞧,她是多受寵。

他當時還挺高興,因為他之前有意娶王振飛的女兒,可那女人心高氣傲,不肯嫁入皇家。所以這麽一說,他對她屢屢出宮回娘家就睜一眼閉一只眼的,後來就說小住一個月,接著就說她懷孕了,胎像不穩,不宜挪動。

他當時覺得宮中那只母老虎抓得太兇,免得把她肚中的皇子給霍霍沒,就默許她在王家生產,再後來就抱回了寧辭!

榮帝想到這,感覺自己的頭頂是一片青青的大草原!

這就不能忍了,榮帝讓信任的太監火速去敬事房查詢當年的檔案。

周公公有些懵:陛下這是要做什麽?

偷瞄了一陣榮帝的臉色,想到昨晚宮映雪那番話,再聯想到早朝的時候陛下的異樣,周公公這人精立刻明白了自家主子再想些什麽。

不查不知道,一查嚇一跳,公公翻來找去,那年的記事薄不是不在了,就是糊了,公公急得滿頭是汗,又不敢聲張,忙讓人打聽太子是具體什麽時辰出生的,他們看能不能造個假的來,先糊弄過去,免得責怪他們工作失職。

可是——陛下為什麽突然要看這個!

太監們心頭一跳,忙又去另外一個部門,調出十幾年前王貴妃的出宮檔案……

然後太監們發現了一個了不得的事情,那就是時間,按照太子出生的時間來算,懷太子的那段時間,王貴妃似乎也在王家……

對了,當時說的早產,若說早產,他們就沒有辦法了,現在記錄的本子也毀了……

這榮宮就是一座寶藏啊,處處都可以深挖。

總之,這是絕無僅有的事情,可能會影響到他們以後的仕途呀……

半天過去了,榮帝有些坐不住,派周公公去追問,而那邊一直模模糊糊的回答。

這下本來就對這件事懷疑的榮帝,心中的那顆種子已經長成了參天大樹,這本來沒有什麽事情,偏偏這麽多巧合,誰信裏面沒有鬼呀!

當即就帶著人去了王貴妃的景仁宮,氣勢洶洶的樣子,讓景仁宮的人如臨大敵。

等榮帝到的時候,才後悔自己氣糊塗了,捉奸捉雙,這都十幾年的事情了,自己手上沒有證據,奸夫也不知道是誰,他怎麽說?

還有,萬一不是,豈不是傷他們父子間的情份?

若是,那……他幹脆自刎算了,也沒有顏面見地下的列祖列宗。

總之,榮帝有些亂,還沒有見著王貴妃人就帶著人倉皇而逃。

王貴妃急沖沖地趕到大殿,瞧見空落落的大殿有些懵,問身側的人道:“不是說陛下進來了嗎,怎麽沒有瞧見?”她就整理了一番儀容而已,又沒有拖時間,現在給她幾個膽子也不敢讓陛下等她呀!

身側的嬤嬤道:“奴婢也不知,娘娘等片刻,奴婢出去問問。”

王貴妃點點頭。

嬤嬤一溜煙跑了,王貴妃這半盞茶都還沒有喝完,她就回來了,王貴妃有些訝異:“這麽快?”

“這也不是什麽事,陛下讓人去了一趟敬事房。”

王貴妃有些稀奇,妙目一瞥:“陛下回宮這麽久,不見寵幸任何妃子,怎地會派人去敬事房?是做什麽事情?莫非想通了,晚上要召見哪個妃子?”

“奴婢打探不出來,只聽見有太監小聲抱怨說,‘資料都好好的保存著,從不會有差,怎地找不到上元五年的檔案呢。’,因有人來,那太監就沒有說話了。”

豈知這話落在王貴妃耳中,那是便有大問題,畢竟做賊心虛,因為那段時間的記錄,都被她毀了!

寧辭不是她生的,是她那侄女王初語生的,未婚先孕,不知道是懷的誰的野種,她當時逼問過王初語,她也很懷疑是王初語背著自己跟陛下生的,畢竟那時候王初語還是經常入宮來看她……

而且陛下也很喜歡她!

怎麽能讓她不多想。

當時為了王家的名聲,她常常回去,因為她也正好有身孕,外人只當時她有孕,不會懷疑是王家的姑娘有孕。

後來,她沒能保住那個孩子,她找不到原因,心中懷疑過是他哥哥讓人暗害的她,可她沒有證據,也不敢跟哥哥翻臉,她只是一個妃子,如何敢脫離王家這根粗大腿。

抱都來不及…

還不等她傷心,也不等她回稟陛下,她哥哥就找上來,讓她認這個孩子,她也說過她哥哥糊塗,皇家血脈豈能隨意的冒充,以後可是死罪一條。

再想到自己沒的那個孩子,心中懷疑更甚。

她哥哥只讓她這麽照辦,並誘惑她,若這個是男孩,以後就是她的兒子,是皇子,以後會成為她的助力。

且已經有太醫說過這個孩子是個男孩。

當時把脈的太醫正是宮家那個老院首!

再比如,這樣王家的名聲也保住了……

她當時又懷疑這是陛下的孩子,再加上自己的孩子沒了……

所以,一時糊塗,聽了他哥哥的話……

後來王初語果真生下了一名男孩,這便是寧辭。

但是剛生下便撒手人寰,她哥哥就後悔了,想要自己養,可她卻不願意了,忙讓人稟了上去……

後來抱回宮,她看著孩子心情很覆雜,對他好吧,自己找不到理由,畢竟她心中懷疑是陛下的孩子,她和王初語爭名一輩子,最後自己的孩子沒有了,王初語的生了下來……

不對他好吧,自己以後在宮中該如何生存?這是一個大問題。

所以王貴妃直接選擇忽視,這一忽視就是好幾年,直到她再次懷孕,得知那孩子是個皇子時,她便出手了,那時候不止是重華殿的護衛,甚至宮人婢女,一應都是她的人,包括太後聖壽節那晚借皇後的手刺殺他的暗衛,都是她做的……

哪知後面她的孩子還是不成,而寧辭卻福大命大活了下來,想起都窩火!

……

“娘娘?”嬤嬤喚了一聲。

王貴妃回神,今時不同往日,這寧辭身價倍增,她和三公主以及王家以後都得靠著他,不能出事!

她叫來心腹,悄聲囑咐一陣,心腹點頭,便悄悄地走了出去。

這邊王振飛接到從景仁宮中傳出的消息,心頭大駭,在屋中急的團團轉,他就覺得早上榮帝的目光太過“熱情”,絕對不是好事,果然!

他忙讓人去找到太子,先護著回王家!然後回他該去的地方……

話說寧辭正在皇城各處機關辦差,太子總不能是名譽上的太子吧,他得幹實事,但是榮帝又怕差遣他去遠了被人給欺負,自己只有這麽一個太子,到時候出了個好歹,他偌大的江山找誰繼承去?

所以還是很有分寸的讓太子去皇城中的各處機關查看,意思是理清楚榮國各處的情況,也在官員中混個臉熟,以後免得什麽都不知道,被底下的人給糊弄過去。

就好比老鷹教小鷹飛翔捕食,總是一步步慢慢來,老鷹還得手把手的教,不然啥都不會,如何面對險惡世界!

所以王家的暗衛找到他的時候,他還有些吃驚,準備把手頭的事情做好再過去,暗衛哪裏肯,各種示意。

寧辭心頭一跳,怕是有大事發生,這是他舅舅的人,他舅舅從來不曾在外面這樣來尋過,就算是兩人走在一處,都要避嫌,怕被人說他們結黨什麽的……

所以今天這一出,還是新娘子坐花轎——頭一回。

寧辭急忙跟幾個官員告別,再跟著那暗衛走。

暗衛掃了眼寧辭身後的一大群人,除了趙德都是面生的,心中有些憂愁:他帶走寧辭,不能給老爺招禍端呀。

於是,暗衛“嗖嗖”點了下寧辭的穴道,然後抱著寧辭飛閃離開。

身後的人大驚,這才一個眨眼的功夫,太子就不見了?

護衛們想罵人:把他們當死的不成。

趙德驚慌失措,尖著嗓子罵道:“還不去給我尋太子殿下,若是有個好歹,咱們統統完蛋!”

護衛們開始四處尋了起來。

寧辭被人解開穴道的時候已經躺在了一張床上,床邊坐著王振飛,一臉慈愛地望著他。

寧辭一驚,連忙起來,輕喚了一聲:“舅舅……”他環顧四周,這裏是一個小小的屋子,不大,卻處處典雅精致。

王振飛伸出手,遲疑地摸了摸他的頭頂,目光滿是寵溺。

他面貌上繼承了他父母所有的優點,性格卻像他的父親,風華正茂,身上又滿是大國皇子的威嚴和矜貴,讓人想要臣服。

寧辭好看的眉頭輕蹙:就算是舅舅,也不可以這般輕薄無禮。

他不由得出聲問:“舅舅這是發生了何事?為何急急帶我過來?”

“辭兒……”王振飛垂下手,目光幽幽地望著他,似乎透過他望向另一個人,片刻後,才把手中的一枚龍紋扳指遞給寧辭,無力道,“你走罷,前去楚國,我已經安排了人護送你去,記住……別再回榮國了。”今天一直心神不寧,原來是為這。

寧辭鳳目中滿是疑惑,沒有接他手中的物件,今天的王尚書很不正常。

“為何要去楚國?”

“榮國怕是要大亂,”王尚書頓了頓,抽回目光,重重地嘆口氣,“我不是因為榮國將亂才讓你離開,之前那般艱難都不曾讓你走,只是現在你不得不走……我也是榮國人,比誰都想保護這榮國……”

王尚書牽起寧辭的手,緊緊地握在手中,然後把扳指戴在他的手上,心痛難以抑制:“你馬上走吧,陛下已經懷疑你的身份,晚了恐生變數,之前為了不讓那人知道你的存在,不讓他找到你,也為了平息當時不好的謠言……或許……還有我不該起的心思吧……我把你送進宮中。這十幾年,想到你在裏面受的種種,我心中煎熬無比,總是想把你接出來……忍了十幾年,眼見著變好了,現在卻不得不讓他知道你的存在……”

寧辭突然想起王貴妃的話來,“……如果他果真是本宮親生,本宮怎麽會對他嫌惡至此……”

那他是誰生的?

寧辭心頭一團亂麻,他以為自己大概是宮中某個地位不高的人生的,可剛才他舅舅話中的意思大有玄機……

他不禁問:“我到底是誰?”聲音顫抖。

王振飛想到今日一別,以後怕是沒有再見的機會,也不想再瞞著他,而且這孩子聰明,也瞞不住。

萬一他執拗著不走,反倒麻煩,他下定決心。

嘆息一聲:“你還是你,只是你應該叫楚辭。是我女兒初語和楚王楚修的孩子,而你應該叫我一聲外公才對。”

楚辭?

他母親是王初語?

他不是榮帝的孩子而是楚王的?

寧辭腦中突然跳出來那抹淡雅高貴清俊的身影,那年秋圍,他被使臣為難,他還幫自己說過話。

他有些懵。

246 我也不會拋棄她

王振飛根本沒有時間給他慢慢消化,誰知道下一刻榮帝會不會派人找過來,世家在這個時代再有權勢,能大得過帝王?

“當時楚修來榮國,明為學習,實際為質子,一次機緣巧合,興許是兩人的緣分吧,他救過初語,後來兩人便相愛。楚國皇子甚多,他周圍也是危機四伏,我看不上他,沒有同意……初語很倔,怎麽說都不聽,還跟我大吵,後來便有了你,回來後,也堅持要生你,生你的時候又難產……楚修回國後,也一直在打探初語的下落。”

王振飛擡起頭,“辭兒,你別怨我……我只有她這麽一個女兒,怎麽可能不為她好,就是想著為她好,才看不上當時一無所有、可能朝不保夕的楚修……後來,他繼了位,我聽探子說,這些年,他無兒無女,算是孤家寡人,那些陳年往事我也不計較,只願你好好的活著。這番我讓人送你去楚國找他,這扳指和玉佩你都要拿好……”

寧辭心頭又驀地一動:他不姓寧。

他確認道:“我姓楚?楚……辭?”

王振飛點點頭,飛快道:“趕緊走吧,去找他。”說完,起身喚人。

幾個健壯的護衛進來,王振飛對著來人囑咐了好一陣才揮手讓人退下。

兩個護衛拉著還沈浸在自己思緒中的寧……楚辭走出了這間房。

輕風吹拂,把楚辭頭上未綁的頭發吹得微微糾纏,片刻後又順滑的落下,露出一張潔白如玉的面容。

多像在庭院中舞蹈的初語。

王振飛心裏一陣絞痛,不禁眼睛微紅:他這是造的什麽孽呀,當初為了不讓那人知道辭兒的存在推他入宮,現在又不得不親自送走他去那人的身邊……

兜來轉去,辭兒終究與自己無緣,這偌大的王家只剩下他一個人!

楚辭突然腳步一頓,腦中想起一個太醫說的話:“她這是毒,怕是會留在體內一段時間……世間能解此毒的,也只有下毒的人,或者找楚國的任神醫還有一線生機……”

他回眸望向站在屋門口的王振飛。

王振飛以為他舍不得,不由得揮了揮手:“孩子,去吧……”手垂下,拂去了眼角的淚水。

楚辭走過來,沈聲道:“不知我……定城公主在哪裏?我把她一同帶走,免得給您惹上禍端。”之前救她出來,他考慮到身邊的人太過覆雜,不能帶走她,所以只能求助於王尚書……

王振飛直接拒絕:“不行,路上兇險萬分,若是還帶著一個中毒的公主,只會拖累你。”

楚辭鳳眸一掃,威嚴初現:“以前在宮中步履維艱,她沒有拋棄過我,我也不會拋棄她。再說,父皇……陛下還未曾派人來尋我,但尋她卻是真的在尋,若是父……陛下到時候查到這裏,反倒讓您說不清楚,畢竟帶她出宮就足以讓陛下怪罪,何況她還住您的府上。”

王振飛接觸到他的目光,那眼神如他的女兒一般幽深,仿佛他認定的事情,他說的話,不容人改變和拒絕。

好半晌,蒼涼的聲音響起:“罷了罷了,帶走吧,王家幾代人都是癡情種,多你一個也不算多……”

王家該毀在他手裏,他認命了……

楚辭擡眸,辯解道:“我……不是那種意思,我……只是為您著想。”

王振飛欣慰一笑,也不拆穿少年的那點心思:“你先出城吧,送她出城,我還要想想辦法。”見他不動,寬慰道,“放心吧,我不會對你食言……”

楚辭這才跟著人大步離開,離開前,掃了眼這陌生卻又讓他莫名覺得舒適的地方,他似乎很喜歡這裏……

王振飛瞧見少年快要消失的身影,顫聲喚到:“辭兒?”

楚辭回眸望向他。

“可否喚我……喚我一聲外公?”

楚辭瞧見院中的老者,他鬢角斑駁,面容和藹,波光粼粼的眼中滿是痛楚,笑著喚了一聲:“……外公。”

“誒……”王振飛連忙應聲,又用袖子抹了下眼角。

……

宮人把太子消失在街上的消息,第一時間報給了榮帝,榮帝疑惑:太子怎麽會消失不見?

他剛剛懷疑他的身份,派人調查,有人就帶走了太子?!

這麽巧的事情,他可不相信。

不管如何,他急忙派人暗中尋找太子,若是尋到先帶回來。

之前那點懷疑也煙消雲散,他覺得這件事肯定是有人在中間作祟!

先找到人要緊,若是這人不見了還得了?!

楚辭靠在馬車上,四周黑乎乎的,他卻不覺得恐怖,他已經在馬車中顛了一天,胃中有些不舒服,還有些頭暈目眩。

楚辭把王尚書的話在腦中過了一遍又一遍,他終於知道自己的娘親是誰,可他卻沒有見過……

偶爾也聽過宮人碎嘴過,說起王家大小姐,那是令人驚嘆又可惜的女子,是皇城中的才女。

王初語才是他的娘親,不是王貴妃,也不是他猜想的某個宮女。

王初語。

這個名字對他來說沈重又陌生。

他不是一個被拋棄,被人不喜的孩子。

楚辭盯著馬車頂,一遍遍地喚著:娘親,娘親,娘親……

周邊的護衛從懷中摸出幹糧,就著水吃起來,他們在這林子裏已經等了一個時辰了,他們主子就這樣坐著一動不動。

這些護衛是王振飛才派出來護送他的,之前沒有接觸過,說是他們以後的主子,要他們把他安全無虞地送到楚國。

除了護衛之外,還有隱在周圍的暗衛。

可以說王振飛為確保萬無一失,在短短的時間什麽都考慮、安排到了。

楚國在榮國的西南邊,夜以繼日的趕路大概需要一個月的時間。

等了好一會,前面才有噠噠的馬蹄聲傳來,躲在暗處的暗衛驚覺,神經繃緊,護衛們則把馬匹和馬車找隱蔽的點隱藏起來。

楚辭掀開窗簾望過去,黑黑的林中,什麽也瞧不清楚。

突然馬蹄聲消失,暗衛等了等,從對面傳出一聲蛙叫,楚辭感到周圍的人氣息一松。

他楞了楞,跳下剛才的馬車,向著那邊馬車的方向走去。

是她。

她來了——

以後她便跟著他去楚國……

只是這榮國啊——

他也曾深愛的土地和家國,終究沒有緣分,雖有些感慨,但楚辭頓覺肩膀上的壓力輕了不少。

馬車漸漸近了,趕車的人正是鷹空,他瞧見從林中走出一個清瘦的少年,一步步向著他的方向而來,身姿堅定從容,似乎有點像太子……

近了後,他接著微弱的光一看,果然是太子。

楚辭不待他說話,便跳上了馬車,掀開車簾,裏面躺著一人,楚辭伸出手,摸向馬車中人的臉頰,冰冷光滑,他又摸向她的手,手上是一層繭,特別是虎口處,只有常拿弓箭的人才有,手心還有一道疤痕……

不是她又是何人。

他剛才得知身世太過驚駭,以至於失了以往的冷靜,這刻回想起來,才覺得就這麽帶著她走簡直是莽撞。

她身中榮宮中的毒藥,若是有個萬一,他該怎麽辦。

想至此,楚辭叫來耿澤,這是王振飛重新給他安排的護衛,勇猛心細。

耿澤走到楚辭面前,飛快地瞧了眼主子的神色,只見他面龐如玉,神情如傲雪寒梅,讓人覺得高不可攀。

楚辭見他走近,吩咐道:“你帶幾個人即刻前往鄭太醫處,就說本太子有要事需見他,讓他把千日醉的毒和解藥都帶上,帶著人後,你按照之前你們預計的路線走,追上我們。”之前他讓人暗中給她瞧過,說是朕太醫家的家傳毒藥。

就是千日醉。

耿澤剛想勸,擡頭見楚辭那雖稚嫩但眼神幽深陰鷙,眉頭淡蹙,一副不容拒絕的模樣。

他點頭應允。

楚辭補充道:“明早需匯合,你跟前面帶隊的人商量好匯合的地點。”

“是。”耿澤應聲,帶著人往回走去。

“趕路吧。”楚辭對著趕車的人道。

馬車動起來,馬兒的聲音和車輪壓地的聲音不斷地響起,雖然是在外面,雖然是前路未知,可楚辭的心中滿是平靜,他取過一旁的軟枕,又放了一個在她的腦袋旁。

這樣就不會碰到了。

……

這一天夜裏,榮帝沒有等到太子的消息,心中是前所未有的慌亂,他現在才明白,為什麽皇家最在意子嗣,看看他現在的情況就知道,若是他還有皇子,豈會如此的心焦!

這個沒了,還有另一個,怕什麽!可現在——

真尷尬!

全是一堆公主,有一個可以帶兵的,還是公主!

榮帝又派出了一撥人:“皇城各角落都翻遍,若是找不到人,出皇城再找,總之務必要找到,這兩天皇城只準進不準出!”

周公公想到榮帝有一年多都不曾召見過女人伺候,現在一門心思都在太子身上,這樣下去怎麽能行!

不知道怎麽想的,突然上前勸道:“陛下夜深了,宮中新進了一些美人,陛下可都還沒有見過呢,據說還有一對是雙胎美人。”

榮帝淡淡地撇了眼周公公,隱忍著帝王的怒氣:“你是覺得朕現在有心思寵這些美人,還是覺得朕還能生?!”

太子找不回來,榮國不用人家來打,自己就滅亡了!

還美人,屁的美人!

周公公一噎,瞅了眼榮帝鬢角的斑駁,笑道:“陛下千秋鼎盛,定能為宮中再添皇子……”頓了頓諂媚地一笑,“陛下龍精虎猛,一夜禦兩女不成問題……”

榮帝心情好了點,瞥了眼周公公下面,不屑冷哼:“是不是下面挨了一刀,你就愛在嘴上找回來,你甭說了!”

周公公頓覺下身一涼:“奴才就是這性子嘿嘿……”他以前也經常說這些話,可陛下最近都沒有這心思,可愁死他了!

榮帝不想再跟他胡扯,“你跟朕去……皇後處看看。”

他本該賜死那賤人,害得他寧氏子孫單薄如此,留她一命是因為他一直沒有尋到空來理會她!

正陽宮。

經過那一場大火,這裏沒有修繕,殿頂上本來輝煌的琉璃瓦被火熏黑了一些,饒是如此,也沒有人敢輕視這裏。

榮帝帶著周公公走進去時,就看見黑黢黢的宮中,只有大殿處有一豆燈火,一個身材臃腫的婦人正在燭火下拿著繡花針在一件小衣服上,穿針引線。

榮帝突然不敢靠近。

許是聽見動靜,那婦人回眸,瞧見來人,駭得一動不敢動。

榮帝瞧清楚了人,正是榮國的皇後,他的妻子。

她神情呆滯,因體重飆升,下巴是厚厚的一層,臉上的肉也是松松垮垮的。

哪裏還有當初那個端莊雍容皇後的半點樣子。

榮帝突然來時準備質問她的話,現在哽在喉嚨,發不出來,只靜靜地看著,出奇地冷靜。

湯皇後才反應過來那是榮帝,她沒有跑過去苦苦哀求,也沒有一直以來不甘的憤怒和質問。

此刻,她只想躲開,遠遠地跑開。

不能讓他見到自己這個鬼樣子,這樣,她在他心中還是初相識那個高高在上的世家女子!

所謂:

“縱使相逢應不識,塵滿面,鬢如霜。”

人世間最大的悲哀便是如此,似乎,那時的容顏離現在也不過是十幾載,有時入夢還恍然在昨日。

為何?

又是何時,就變成了這般模樣?!

想到這,湯皇後驚慌地起身,有些神經質地向殿後面跑去。

於黑暗中,榮帝聽見“咚咚”的兩聲悶響,一聲似乎是撞著了柱子,另一個聲音似乎是人體倒地的沈悶聲。

榮帝心頭漫過疼,對著身側的周公公怒喊:“還不進去看看!”

“誒——”周公公應聲,急忙奔進去。

平靜了一年多的正陽宮,今夜一團忙亂,湯皇後驚慌失措逃跑中,不小心撞著了殿中的柱子,頭上留下一個血窟窿,太醫趕過來時,已經無力回天。

殿中這才湧出平常服侍的宮人,發出一陣或痛苦、或悲傷的鬼哭狼嚎之聲……

榮帝神情悲戚,心頭更覺悲涼,有一種榮國大勢已去之感。

同樣被關了一年多的淑妃本策劃著覆起,當夜聽聞皇後的消息,躲在被子中瑟瑟發抖,再也升不起那不該有的心思。

你想想多嚇人,陛下一過去,皇後就撞死了,這不是陛下讓她撞的,莫非是她自己想不開撞的呀!

以前沒有撞死,陛下一去偏偏就撞死了!

嚇死個人了。

一國皇後尚且如此,何況她這個寵妃了,總之宮中的女人都不好混呀!

247 刺殺

榮宮中的動靜第一時間被段小王爺打聽出來了。

知道有異,段小王爺心頭竊喜,又派人出去查證一番,知道太子失蹤的消息後,急忙讓跟來的護衛出去打探行蹤。

並下令:找到太子格殺勿論!

他要為南國王室爭回面子,為他哥哥報仇,為南國雪恥。

榮帝不喜歡大戰,也從不會想著侵占其他的國家的土地、拓寬領土等,榮國麽也就這幾個世家大族難纏,至於裏面的秦陌,他絕對不會放過。

段小王爺表情狠厲,抽出身側的寶劍,削斷了旁邊的大樹。

……

天微微亮,幾顆亮閃閃的星子還掛在深藍色的天空中。

九公主睜開雙眼,這段時間,大概是因為她出來,沒有再受那太醫藥物的控制,她感覺精神要比前段時間好了很多,也有了力氣。

雖這樣,可到底不如之前的身體,現在還是虛得很,而且骨頭都散架了般。

晃動不止,她這是在馬車上?

勉強撐起身體,坐起來。

旁邊坐著一人,那人頭靠在馬車上,偏著臉,只露出半張弧度優美的臉頰,纖長的睫毛因著淺淺的呼吸正輕輕地顫動,眼下是淡淡的青黑……

寧辭?

寧辭!

他怎麽跟自己在馬車上?

這是什麽情況!

是不是她最近躺久了,腦袋有些轉不過彎呢,榮國的太子居然跟她在一處,被人知道了還得了?!

她輕輕推了推身邊的人,喚道:“皇弟?”聲音因許久沒有說話,加上這段時間的病弱,有些沙啞和溫柔。

楚辭聽見這聲音,鳳目微開,裏面有片刻的迷蒙,乍然睜開,瀲灩無雙,確定她醒了,有一瞬間的喜悅。

他對著面前這張瘦巴巴的小臉溫和一笑:“你醒了?”

“我們這是去哪?父皇尋到我了?你怎麽也出來了?”一連三個問題,連珠炮似地砸向楚辭。

楚辭望著她,笑容溫暖而又迷人,昨天他得知自己的身世,第一時間竟然有些慶幸,還好——

還好,他和她沒有血緣關系,是不是意味著他可以喜歡她?

他從來沒有想過,兩人可以靠得這般近,就在觸手可及的地方,甚至她的呼吸,他都能感受到。

對他來說,能離開榮國這個養育了他一場的地方,很艱難,可這裏給他的是在榮宮中步履維艱,小心生存的記憶。

這些記憶不美好,所有的美好都是關於她……

既然這裏容不下她和他,走了又何妨,或者先離開這漩渦……

九公主望著他的笑有些目眩,“說話呀!莫非父皇不怪我了?”雖然是之前的語氣,可這話說的有氣無力的,氣勢便弱了大半。

他太過歡喜,這歡喜比他被立為太子要高興許多,似乎從心底發出來的愛,他滿目期待地望著面前虛弱的人,清澈的嗓音響起:“我帶你去楚國好不好。”

九公主迷糊反問:“去楚國?”去楚國做什麽?他們需要逃那麽遠嗎?

楚辭點點頭:“我聽說那邊有一個神醫,能解你身上的毒,我們去楚國尋他。”

“父皇那裏?”還有榮國,他怎麽能離開榮國,離開皇宮!

“宮中有……父皇,你放心,”楚辭把細長的手指放在唇邊,“噓”了一聲,“我是偷偷帶你出去的,所以你要保密哦,還有你我在路上不能如之前那樣稱呼了。”

九公主腦袋一團亂麻,順著他的指引,納悶道:“那該怎麽稱呼?”

楚辭也不等她縷清這些思緒,問道:“你在外面是自稱榮定城?”

“這你都清楚?”

楚辭一笑,“猜的。”

“猜的?”怎麽可能。肯定是哪個暗衛說的,不對,暗衛沒有這麽多話,估計是文珠不知道在何時賣了她!

楚辭想了想道:“叫我榮辭,似乎難聽了些,這次我們去楚國,你可以叫我楚辭。”不等九公主再問為什麽,他緊接著道,“楚辭好聽些。”

九公主認同地點點頭:“我也覺得楚辭好聽些,我還可以叫你小辭兒……不過這麽草率好嗎?不管了,反正都是化名。”她笑語盈盈地開口,“既然如此,你也不能喚我一聲‘九皇姐’,掐頭去尾留中間,叫聲‘姐’來聽聽。”

楚辭一楞:小辭兒?姐?

他現在偏偏最不想聽見這幾個字!

他笑出聲:“掐頭去尾後,不該是‘皇’字嗎?”

九公主臉上的笑容僵住,取而代之的是點點紅暈,她有微微的窘迫,暗惱自己一定是睡久了,腦袋不好使。

對了——他為什麽要親自護著她去楚國,不過可以派人嗎?!

還不待問什麽,楚辭打開馬車的門簾吩咐了幾句。

馬車停了下來,大家就地休息一會再趕路。

九公主捏著有些僵硬的胳膊腿,就著水吃了點東西,只是依舊沒有多少胃口。

那個該死的老太醫,到底給她吃什麽毒藥!

她靠在軟枕上,手中拿著餅,輕輕地咬了一口,囫圇不清地問:“也不知你把我帶走,宮中會亂成了什麽樣,我一天的時間中,有大半都是暈著,也沒有細細思考這中間到底是怎麽一回事,父皇會不會為難文珠她們……”

楚辭抿了一口水,吃相依如那年的矜貴優雅,他掩目,認真地回:“你擔憂她,她又擔心著你,可你有沒有發現,你們本就是一體的,你無礙,她只要知道你無礙,她便覺得安心,所以,你自己先要好好的。”

“你說的也有道理。”九公主放下手中的幹餅,笑道,“你一定是頭一回吃這個吧,難吃嗎?”

楚辭望向她,嘴角噙著溫和的笑意:“跟你在一起吃糠咽菜,也不會覺得難吃。”

九公主對他豎起大拇指:“你厲害,等明兒個我精神好了些,定給你做一個烤魚,我之前跟小豆子學的,只要是吃過的人沒有不讚嘆的。”

楚辭乖乖應聲:“好”

九公主手撐著馬車,緩緩地站起來,向車門口挪去,馬車雖大,但是不高,她只能躬身前行,許是很久沒有動過了,她的腿不住地打顫,像是風中隨時可能倒下的樹苗。

楚辭詫異地望向她,趕緊站起來扶著她:“你要做什麽?”

“我出去一下。”

“出去做什麽,一會該走了。”他怕有人追上來。

九公主臉頰微紅:“等我一會,很快便回來。”

“那我讓人帶你過去?”

“有女護衛?”

楚辭搖搖頭:“行事從急,未曾安排。”

九公主哦了一聲,掀開了簾子:“……那不用,我自己一個人去。”

楚辭擔憂她的身體,小心地扶著她下了馬車:“這裏叢林茂密,我讓人護在你周圍?”

九公主微囧:“……不用。”她去如廁而已,還有人護著算怎麽一回事!

楚辭似乎明白了,心裏長呼一口氣,他不再說話,看著她亦步亦趨地向雜草茂盛的地方走去,他也跟著走了幾步。

想起剛剛的對話有些臉熱。

坐在外面趕馬車的耿澤聽見這些話,又瞧見那如小狼崽一樣跟在女人後面的殿下,有些憂愁。

自家殿下對這個女的,完全沒有氣勢吧,平時的聰明勁呢?

散在最後的兩個護衛面面相覷,相互用眼神示意。

護衛甲:是女人?

護衛乙:嗯,昨晚來的,又不是沒有見過女人,這麽激動,至於嗎?

護衛甲:我怎麽沒有瞧見……

護衛乙:你小子定是在後面撒泡尿,後來才追上來的,自然沒有瞧見。

護衛甲:誰呀?

護衛乙:不知道,主子的人,護著就是了。

護衛甲:還沒有我們王家的翠花好看……

九公主慢吞吞地走著,她走一步,身後的人又跟著走一步,想到這,她不禁又往前走了一截,後面的人又跟了一步。

九公主有些無語望蒼天。

那次在南國的路上,從她說了如廁後,秦陌在後面的時間會單獨尋一個地方說,“這裏風景秀麗,我們就在這裏休息,你不下來走走?”她開始不明白什麽意思,後來才知道他們是給她時間解決個人問題。

楚辭無疑是毫無行走經驗的,什麽也不知道,而她對著楚辭總不如對著秦陌自在,那些話對著楚辭說出來,便覺得自己粗俗不堪。

而她心底不願意讓他這麽認為,她是這樣的人。

這次他為了她身上的毒,帶自己離開,還親自護送?

他何必這樣對她呢,她在宮中已經處於兩難的境地,她即不願意幫著他父皇引出宮映雪,又不願意直接跟著宮映雪離開,或者嫁去漠北……

她不承認自己被兩人逼迫得已經沒有了路,更不知道心裏到底想如何,或許離開榮國也是一種好的選擇。

她的父皇啊——

讓她的心涼涼的,即便是不愛她,即便是要利用她,也不該先逼迫她後對她用毒……

不管怎樣,她都下定決心,這一路,她可得好好的照顧身邊這人!

畢竟他什麽都不顧的為她遠走楚國了。

而現在,她也唯有他在身邊。

瞥了眼身後還跟著的人,九公主回眸一瞪:“你別動,就在那裏——不準跟來。”

楚辭環顧四周,點點頭,果然不動了:這些暗衛、護衛耳力都好,他站在這守著。

九公主這才放心。

還不待起身,他們休息的地方便傳來武器相鬥的聲音,在這寂靜的林中顯得格外的刺耳。

九公主一駭,急忙起身,起來得有些著急,頓時頭暈目眩的。

將將穩住身體,她快步走出草從,遠遠地望見,林中正有兩隊人正在拼殺,一對是他們的,另一隊穿著黑衣,招招都是帶著殺機,還有幾個人向著楚辭和她的方向而來。

楚辭身體雖清瘦,但武藝一直不曾懈怠,又師從王振飛專門尋來的高手。所以面對這些黑衣人基本能抵擋。

而這些人的招式,九公主覺得有些眼熟,似乎在哪裏見過……

她想了一陣,卻怎麽也想不起。

有人註意到她,本著寧可殺了也不可錯過的心思,或許看她有幾分弱吧,急忙向她的方向奔來。

九公主幾乎可以看清楚他的行動軌跡,可就是沒有勁提刀,就連跑起來都有些費勁。

楚辭見有人尋著空向她的方向而去,大驚失色,氣息亂了片刻,對面的黑衣人尋到機會,擡手就往楚辭的身上招呼,楚辭連忙抽出劍抵擋了這一招,“錚”的一聲,黑衣人手中的劍居然斷了,在黑衣人不可置信中,楚辭急忙把劍刺進了對方的胸膛,不等血腥味散開,楚辭一腳踢開黑衣人拔出劍,便朝九公主的方向跑去。

這邊,驚險萬分中,九公主眼前一抹黑,又暈了過去……

倒下的功夫將將錯過了黑衣人提著的劍。

黑衣人一臉懵:站得好好的,咋突然就倒了呢,害得他劍風都差點收不住。

“九……”楚辭見她倒地,以為是被黑衣人給刺傷了,心漏跳半拍,急忙呼喚。

他奔過去,扶起地上的九公主,另一只手提劍抵擋,劍上的血順著劍尖低落,沒入草中。

不遠處的鷹空聽見呼喊,忙抽身過來。

其他的幾個暗衛也上前,盡量不給這些人機會靠近兩個主子。

楚辭尋了空上下檢查了一番,見她完好,那人沒有傷到她……

才放下提著的心,他心跳的厲害,若是這些人傷到她了,不管是誰,任他有怎麽樣的實力和勢力,他都不會放過。

過了一會,黑衣人見己方呈敗勢,暫時消失在這片林中。

楚辭吃力地抱起地上的九公主,向著馬車的方向走去,她身體瘦弱,似乎沒有多少肉,抱著都硌手。

鷹空瞅了眼那矜貴的少年,身姿筆挺地抱著九公主,一步步,他走得很是小心,看著穩穩當當的。

兩人都讓人心生憐惜。

他帶著人看了一圈被殺的刺客,沒有尋到線索,於是向楚辭走過去,稟報道:“主子,屬下們沒有跟這些人有接觸過,不知道是誰的人。”

楚辭掃了眼滿地的血液和斷肢殘骸,眉頭緊蹙,點點頭表示知道了:難道不是榮帝的人?

也是,按理說榮帝沒有這麽快得到消息便是,即便是得到消息,他都還沒有確認自己的身份,怎麽可能痛下殺手。

那問題來了,這些人是誰的人?

248 求醫

消息靈通,手上有勢力?招式和兵器上,連他的暗衛也看不出名堂的,皇城中能有誰?

若不是榮帝,那麽可能是太後的人,或者秦家的,再或者南邊的段王爺,亦或者雪蘋樓的人?

總之都有嫌疑。

楚辭抽回目光,掃了眼秀木森森的林子,擡步上了馬車。

護衛們不敢在此地耽擱,怕等會有野獸聞著血腥之氣過來,又怕其他的人追上來,趕緊啟程,馬不停蹄地趕路。

直到晚間,耿澤才抓著鄭太醫追上了他們。

鄭太醫有些狼狽,他半夜睡得好好的,這人說太子要見他。

他有些懵,今夜不是他當值呀!太子不舒服找其他的太醫就成,為什麽偏偏來找他?

他不想半夜動彈,雖然是太子,可是這太子溫潤如玉,脾氣好得出奇,他豈會怕。

還不待出聲,就感覺黑暗中有一冰寒的物件架在了他的脖頸處,他一個激靈,瞬間清醒。

太子為何要見他?

來人還讓他帶上千日醉的毒藥和解藥。

他便知道了,多半與定城公主有關,那公主失蹤多半還是被太子的人給帶走了。

居然背著榮帝做這等忤逆之事,他萬萬不肯將就。

還不等他表明志向,這些人帶著他被綁的妻兒老小押在院中,並言明,若是耍花招或者醫治不好那公主,一家的命包括他的命都只有玩完。

鄭太醫只是一個太醫,聽見這話,腿都軟了,哪裏有不從的道理。

直到走到城門口,這些人還絲毫沒有停留的意思,還偽裝一番,繼續走。

鄭太醫就知道這是上了賊船。

本來出城沒有那麽容易,只是皇後突然暴斃,消息傳出去後,皇城又亂了兩日。

晚間,鄭太醫也不敢耍弄什麽心眼,給那公主餵了半顆解藥。

不是他不餵全,是因為另外半顆他也沒有,榮帝當初就拿過去了,大概是怕他辦事不利,沒有了解藥真的把這個值錢的公主給霍霍沒,那可就虧大發了。

其實當初給定城公主下毒的時候,他就有言明,他只有一顆解藥,可他頂頭上司堅持,他也沒有辦法。

看著太子吃人的臉,鄭太醫很識時務,一時想到祖上留下的殘缺方子,畏畏縮縮,期期艾艾地開口:“解藥……臣、臣有方子,太子殿下放微臣回去、回去,微臣就配藥。”只是這方子,他始終配不好,雖不能全部解除,但比現在還是好很多的。

楚辭問:“可是尋常的藥物?”

“是,是。”

楚辭發了話:“既如此,你安心跟著上路便是。”

太醫慌了:上路?上什麽路?

莫非是——

黃泉路?!

歹毒啊歹毒!誆騙他出來,就要滅口,現在怎麽辦……

還沒有想完,便被遠處來的黑衣刺客給一劍斃命,因太醫站在楚辭的面前,所以這飛劍本是沖著楚辭來的,誤打誤撞的殺了太醫,果然上了黃泉路。

眾人忙迅速地圍城一團,保護楚辭和馬車上的九公主。

楚辭望向地上死不瞑目的鄭太醫,眼中晦澀莫名。

剛才大意了!以為停留一會沒有什麽,不曾想這些人又尋到了機會。

這些人是誰派來的?

九公主則是望著倒在血泊中的黑衣人沈思。

黑衣人手上握著的劍姿勢似乎不對,不像是常用這種劍的人。

這樣的握劍手法看上去更像是習慣彎刀。

彎刀?

她在南國王宮那一次見過裏面沖出來的守衛用的是彎刀。

那次鷹空沒有過去,她也不確定,所以她沒有跟楚辭說。

……

這一路兇險萬分,一直都有人追殺,直到了楚國的地界才好些,他們本來是百多人的隊伍,有明處的護衛護送,又有在暗處的暗衛相隨。

因這一路的暗殺,楚辭帶出來的護衛直線減少,暗衛也少了一些。

吃了半顆解藥的九公主非但沒有好轉,病情反倒加重了不少。

除了一天醒一兩個時辰,大部分都在沈睡,日漸消瘦得不成形狀。

薄薄的肌膚下,清晰可見她的血管,楚辭一會捏捏她的手臂,一會又捏捏她的腿,看著著實心疼得難以抑制。

一時又後悔走的時候忘記多帶走一個大夫。

唯一可以安慰的便是,她醒著的時候精神還不錯。

還一個勁地說:“哎呀,今天起來手不酸腿不軟的。”

“我臉是不是從包子瘦了瓜子了?標標準準的瓜子臉,美。”

讓楚辭又氣又心疼她。

……

國母突然離世的消息,傳遍了榮國,怎麽評價湯皇後呢,她出身顯赫,年紀輕輕便為榮帝妻,幾乎一直伴隨君恩,生有一兒一女,都給榮國百姓帶來了極大的好處。

只是受湯家連累,才落到這般田地。

皇榜昭示天下,不容人質疑。

此時,榮帝聖體違和,無力主持朝政,據宮中說,太子外出辦事未回,所以榮國朝政再次動蕩不安,朝政大權會落在誰人手中還未可知。

在這國喪之時,遠嫁西域的昌平公主帶著榮帝的小外孫,在西域七皇子步真的護送下回榮國服喪。

無詔回皇城!

此舉讓榮國上下震驚。

你想想你一個嫁出去的公主,已經是別國的人了,怎麽還能回榮國,還帶著孩子,又在自己小叔子的護送下回來,這裏面沒有文章,誰信呀。

這昌平公主也太不懂事了!

加上東邊求和的使團已經再來榮國的路上,幾個國家再次來榮國,雖然三個都是來求和的,可若是他們到了榮國之後,知道榮國的情況,最後指不定是誰求和。

可總不能攔著不讓入榮國吧。

榮帝不得不裝作大方地“原諒”秦陌,讓其再次在朝堂中斡旋,以防外人作祟。

另增加了人手尋找太子,心中憂心,太子是不是被有心人給藏起來了。

秦陌也不客氣,明面上問榮帝要當初守城的軍資,暗中又派人追上漠北國和親的隊伍。

在得知和親的不是九公主之後,秦陌也不知道是松了一口氣還是擔憂。

不過這都是後話了。

……

楚辭瞧見九公主的情況,讓鷹空先行去楚國尋找任神醫,據說這神醫住在楚國國都,醫術先不說,就是跟歷來有點名氣的醫生一樣,有一個臭毛病,看病要挑病人。

有興趣的分文不取,沒有興趣的,管你給多少銀兩,都不能讓他出手,畢竟人家不差錢。

也不差名氣。

神醫嘛!有任性的資本。

總之什麽都有,就是沒有醫德。

楚辭只讓人先找到再說,九公主這身體怕是拖不起,鄭太醫沒有來得及說情況就被人給殺了,現在也不清楚她具體的情況。

他蹲坐在她的身側,垂目望著她,她的臉沒有了之前在宮中的靈動和健康,也沒有幾個月前的英氣和奪目,似乎連最引人的親近溫和也沒了,現在只覺得瘦得可憐,若是陌生人看了,或許還會覺得害怕……

因為太瘦了,幾乎是皮包骨。

因為瘦,也因為營養不良,她那本來漆黑如墨的秀發開始一把一把地掉落,他記得她最愛自己的這一頭秀發……

楚辭把馬車上掉落的頭發一根根收攏,藏起來,免得被她看見,心裏不痛快。

他開始數次的反思,自己是不是做錯了,不該帶她離開榮宮,也許,父皇沒有等到那人,會給她解毒的……

而現在自己帶走她,前路未蔔,甚至還不確定那神醫會不會解毒,路上又兇險萬分。

今天怎麽還不醒來呢?

他伸手細致地給她按壓著她的手,目光溫柔而繾綣。

耿澤掀開車簾就看見他們家主子這一幕,險些忘記了要說的話,好半晌才有些結巴地問:“主、主子,您看,要在這裏休息嗎?”

楚辭擡眸,點點頭,她快醒了。

馬車停了下來,外面是一片陽光明媚,有溪水的聲音傳來,護衛們牽著馬向著溪水邊走去。

楚辭抱著她走下馬車,溪邊有一大塊石頭,他輕柔地把她放在石頭上,喚道:“定城——”

人不動,他又喚了一聲:“定城。”。

耿澤給楚辭擰了一個帕子,走上前:“姑娘平日這個時間是醒來的,今日還不曾醒,要不屬下讓人去找個大夫來瞧瞧?”

楚辭瞧了眼周圍,是比在皇城中更茂盛的叢林。

他點點頭:“今夜找個最近的落腳點,把大夫請到我們住的地方。”大家跟著他風餐露宿了這麽久,有的人還為此喪命,雖見慣生死,他還是有些情緒。

耿澤聽了吩咐,自去安排。

其實這一路也不是一直在林中,在外面過夜,偶爾還是會在城鎮中歇息一兩晚的,只是大家都知道主子在意這個病弱的姑娘,所以還是著急忙慌的趕路。

楚辭用帕子給九公主擦了擦臉頰,又給她擦了擦手,手腕,手臂……

小心謹慎的模樣,閃瞎了一眾人的眼睛。

當夜,他們找了最近的一個鎮留宿,九公主還是沒有醒來,楚辭讓尋一個鎮上最好的大夫過來,哪怕不能治,看看都成,總之,現在這樣的情況,他有些心難安。

護衛出去一趟,幾乎把鎮上所有的大夫都抓了過來,連上山采藥路過的,他們都沒有放過。

他們初來乍到,誰有功夫打聽誰醫術最好。

整個鎮上,其實也沒有幾個,挨著被人請進驛站中的,大多數都搖頭出來,楚辭心頭更亂,瞅著一個個大夫把脈,然後搖頭出去,恨自己怎麽沒有學醫術。

好不容易有一個把久點吧,他心都能揪起麻花。

“嘖嘖嘖……這都沒死!”一背著背簍的大夫把了脈說道,身上還穿著滿是灰塵的衣服,顯然就是路過被臨時抓過來湊數的那種。

護衛一聽,想把這大逆不道的拖出去就地殺了。

楚辭問:“她怎麽樣了?”

“中毒了。千日醉。”大夫言簡意賅。雖然吃了半顆解藥可於事無補。

楚辭一頓,這大夫居然知道這是什麽毒,他望著大夫飽含希望的開口問:“可有辦法讓她清醒過來?”

“有。”

楚辭急忙起身,向著他走兩步,“在下,懇請大夫讓她醒來。”他一貫不說求人的語氣,這些年說得越發少了,所以這話懇求是有,但要求要占多些。

大夫想到自己怎麽來的,心頭不好,而且這些人浪費了他的時間,他更不舒服,傲嬌地開口:“呵,別想了。”

護衛倒抽一口涼氣,抽出身側的佩劍:什麽叫別想了?是救不活?就不能好好的說話?

大夫退了一步,像是被嚇著的樣子。

別想了——

雖不是什麽好話,但楚辭不禁看到了希望,他還以為只有任神醫能救,現在這個鄉野大夫也能知道這是什麽毒藥,是不是代表九皇姐的毒會沒有大礙。

大夫見這人不說話,悄悄地退出去:這明顯就是榮宮中的秘藥,他是楚國人,這些人他一看就知道是榮國人,榮國人都不是好貨,他傻了才會救。

拜拜了您吶——

護衛瞥了那人一眼,沒有做聲,等人走到門口準備撒丫子跑的時候,護衛出手輕輕地關了門。

想跑?沒門!他以為主子長得好,氣度好,就是好惹的人嗎?

大夫摸著近在眼前的門,嘴角抽了抽:他剛才跑的時候這人咋不說,現在這一只腳都準備踏出去了,他就關門,差點沒有把他腳給夾斷。

楚辭靠近他,大夫以為他要來一個殺人滅口的時候,楚辭立在他面前,聲音溫和,目光卻冰冷:“若是大夫有辦法,請盡管提要求,只要在下能做到的都會滿足。”

大夫癟癟嘴:欺負他沒有錢?要知道他成名前就有殷實的身家。

矜貴如玉的少年立在這鄉野村夫面前,還溫和地對面前人說話,讓屋中的護衛看著有些於心不忍。

護衛提著刀上前:“敢對我們主子不敬,小心你的腦袋!”

大夫脖子一伸:“你來呀,刀來呀,老夫最看不慣你們榮國人,來我們的地盤還敢這麽囂張,當自己是誰!”想當初他們王在榮國不知道受了多少委屈!這些榮國人,休想在他這裏占半點便宜。

“你——”護衛氣了,這老頭還敢這麽跩?是不是沒有把他手中的家夥放在眼裏!

249 你在害羞?

大夫昂起頭,一副很欠扁的模樣:“不敢了吧,老夫告訴你們,這毒我會解,而且這世間除了我或者還有下毒的人,其他人解不了。”話畢,背著自己的草藥背簍,走出了屋中。

他就是這麽囂張!

一護衛嗤笑:“你吹吧!”偏頭看向楚辭,只要主子一句話,他就讓這大夫命斃當場。

可楚辭不敢賭,大夫為他們強迫心不甘情不願的,再加上這人對榮國有莫名的恨意,他不放心的把九公主讓這人醫治。

他搖頭。

護衛放這大夫離開,只讓人跟著瞧他往何處而去。

其他的幾個郎中被這一幕嚇得魂飛魄散。

楚辭目光望著他們問:“你們呢,可有法子?”

郎中們齊齊搖頭,床上的人呼吸紊亂,加上剛才的脈象是中毒沒錯,可是什麽毒藥他們都沒有看出來,更別說怎麽治!

“一點緩解的法子都沒有嗎?”

郎中們又是齊齊搖頭。

一護衛道:“主子,要不讓屬下把剛才那個大夫再抓回來?”

楚辭微微搖頭,望著床上那巴掌大的小臉,幽幽的目光帶著無法掩飾的心疼和黯然,他沈聲道:“啟程,連夜趕往楚國皇城。”隨後瞥了眼裏面把脈最久的一個青年大夫道,“把他帶上。”

他一定要趕快去皇城找到任神醫,若是這中間需要借助楚王的力量,他會毫不介意認他。

畢竟他此來的目的就是認他。

什麽親情不親情的在他心中早已經淡薄如汪洋的一滴墨汁。

接下來的幾天,不管他們走在哪裏都能看見那名大夫,耿澤疑惑了:難不成這老頭一直在跟著他們?!

翌日上午,忍無可忍的耿澤再次抓了他。

該名大夫也有些委屈,這些瘟神,他連夜趕路也能遇上他們,他得罪誰了。

他不會醫治那人的!

此時,九公主已經睜開了眼睛,整個隊伍因她醒了便停在一處有水的地方修整,楚辭讓人生火給她熱點粥,粥是昨晚在鎮上讓人熬好的。

她不能再跟著他們一起吃幹糧。

耿澤環顧四周,全部都是威武雄壯的護衛,啃得都是昨天買的饅頭和大餅,哪有會照顧人的。

他徑直走到兩個大夫面前,兇巴巴地問:“你們兩個誰會熱粥?”

這兩個都是大夫,他想,大夫嘛肯定有照顧病人的經驗,總歸是比他們好許多。

老一點的大夫立即喊道:“讓我做飯,門都沒有!”把他當女人使喚?!他還有臉!

年輕的大夫瞪大了眼睛:大哥厲害呀,敬佩你在如此兇險的環境下還敢這麽說話!

他瞥了眼護衛身側未出鞘的寶刀,趕緊表明態度:“我也不做飯。”

“那你就去看病!不然小爺現在就殺了你,我還不信有不怕死的,就算你不怕死,我也要找到你的家人,不信試試。”這些話他一個月總會說那麽一兩次,不說還不自在。

老大夫顯然也聽習慣了,吹胡子瞪眼了好一陣,到底還是惜命,跟著耿澤到了病人的身邊。

年輕的大夫一瞧這情況,利索地去熱飯了,原則這東西在生死面前什麽都不算。

九公主望向老大夫,老大夫也瞧了眼自己的“病人”,只見她眼睛清澈幹凈,在瘦巴巴的、青黑的小臉上顯得尤其大,也招人心疼。

這人五官生得極好,若是沒有中毒,定是難得一見的絕色。

楚辭緊緊握住九公主的手,幽深似海的目光一直籠罩著她,九公主被他看得心驚肉跳的。

他這是什麽神情,是不是自己不行了?

她疑惑地望向這個大夫。

這樣的目光落在大夫的眼中,仿佛她在說:我想活,快救我吧!

醫者仁心,他也好歹有點。

大夫看不過去了,上前撩開她的衣袖,給她把脈。

好一會,才對著兩人道:“這毒有些霸道,千日醉,千日醉,意思是中毒之後就像是喝醉了,昏昏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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